项弦:“这么主动催我纳二房?说不得今夜要与他圆房去了。”
两人都笑了起来。萧琨欲言又止,本想说“如果有天我死了,乌英纵又来守树,斛律光便会伺候你一生”之类的话,却生怕被项弦听出话外之音,心中忐忑片刻,终究没有出口。
明天过后,待我消失了,他又怎么办呢?想到此处,萧琨不禁难过起来,只觉太对不起项弦了。
“好了。”项弦又道。
萧琨伸出手臂,项弦便舒服地躺在他的臂弯中,一同看着星空。
白玉宫中,唯有斛律光落了单。
牧青山本想叫他一起,奈何多说几句话,宝音便要吃醋;项弦也本想招呼他,却怕走得太近,也引起萧琨吃醋。于是斛律光无人搭理,只得左逛右逛,肩上停着睡觉的阿黄,一会儿逗逗鸟,一会儿拿树枝戳野生的鹿,将白玉宫看了一圈,来到正殿上。
皮长戈正悬浮于空中,面朝神树与银河,背后走来了斛律光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斛律光问。
“思考。”皮长戈说,“想这个天地是什么,我为什么会存在于世上。守灯人,你能替我开悟么?”
“不行,”斛律光答道,“我从未想过这事。”
彼此又安静了。片刻后斛律光说:“我想问……他们都说,禹州大人住在太行山吗?”
“嗯。”皮长戈说,“他的寿数尚有很长,他的劫也还没到,那会是很久以后的事了,不必为他担心。以后你可往曜金宫探望他,这些年来他也寂寞,看到你,嘴上虽嫌弃,但心里头一定会高兴。”
“好。”斛律光放下了心。
“你得一直飘在这儿么?”斛律光又问。
“是的,”皮长戈答道,“我正控制着整个白玉宫。”
斛律光:“那你吃东西怎么办?”
皮长戈:“我不饿。”
斛律光:“你总得要解手罢?要么我换你下来,你休息一下?”
皮长戈:“……”
斛律光:“??”
“我也不想解手,谢谢你了呵。”皮长戈说,“你们师徒二人果然是一般地古道热肠。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替我,不必替我难过。”
“好……好罢,我没有替你难过,就觉得你挺累的。”斛律光一时也无处可去,便在皮长戈一侧,白玉宫正殿的台阶上坐下。
不多时,潮生与乌英纵带着食物出来,乌英纵先送去给其他同伴,潮生则分发了饼,又爬到皮长戈身上,将他当作躺椅坐在他腰腹上,掰开饼喂他。
“你还好么?”潮生小声问皮长戈,“你怎么哭了?”
“没有,”皮长戈答道,“我哪儿哭了?”
潮生用手指擦拭皮长戈眼角,只觉湿湿的,皮长戈又打了个呵欠,说:“只是困了。”
乌英纵将简单的晚餐送到句芒树下。
“他们呢?”项弦一个翻身坐起,说,“只有这个?”
乌英纵答道:“是,老爷,只有这些了。”
虽只有烤饼,却依旧带着香气,又热腾腾的,较之前世来白玉宫,已是难得的美味佳肴。萧琨问:“有酒么?”
明天就要大战了,今夜却连酒也没有,乌英纵想了想,说:“我下山买去。”
“吃罢吃罢,”项弦示意道,“别去,以后喝酒的日子还长着呢。你去陪潮生,不必管我们了。”
乌英纵又去给宝音与牧青山送饭。
项弦就着送来的杯饮了少许清水。
“不知道孩儿们怎么样了。”项弦说,“我思来想去,不如等这场打完了,还是咱俩自己去找,来得安心。”
萧琨吃着晚饭,随口答道:“我相信他,上辈子能找着,这辈子也可以。若之后无事,自己去也成。”
项弦:“找到以后安顿在何处?还是洛阳?抑或会稽?”
萧琨:“你说了算。”
萧琨有种强烈的预感,明天过后,自己就再也回不到中原了,繁华开封,江南花花世界,犹如醒后忆起的梦境,变得模糊不清,唯独当下才是真实的。
这一生没能与孩子们相见,也是他的遗憾,但知道他们还能活下去,也是好的。
“我爹娘还活着。”项弦又道,“明天过后,咱们先回会稽,好好歇会儿。”
“嗯。”萧琨答道,“还了宿命之轮以后就去罢,怎么?”
项弦咀嚼着烤饼,注视萧琨,仿佛有话想说,末了转过头去,答道:“没什么。”
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。吃过烤饼后,项弦像个小孩儿般,身上全是饼渣,萧琨掸过自己身上,又伸手过来,抖项弦的武袍下摆,项弦忽道:“这辈子,红绳忘了给你。”
萧琨答道:“明天过后去取。”
“行。”项弦说,“供了好几辈子了。”
萧琨为项弦掸了几下,摸到他身上,忍不住把手探向他斜襟,项弦拉着他的手腕,萧琨想缩回手,项弦却拉着他的手不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