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眼尾下垂,给人一种在被他仰视的感觉,让她想起路边偶然一次喂食的幼犬,也是这般看人的目光。
她很难对这样的眼睛说出拒绝的词语。
待进了国公府的大门,陶叁果然去备车了,只剩下他们两个,梁齐因领着她去茶厅,又仔细叮嘱一名小厮将他今日买来的那些书送回书房,再然后婢女端来了茶,季时傿伸手接过,后知后觉地心想,自己怎么还真跟着过来了。
梁齐因看向她,道:“季将军,上次那本书,可还喜欢看么?”
季时傿道:“喜欢,每日就寝前都会看,就快看完了,六公子借予我的这本《志异录》很有趣,我很喜欢。”
闻言梁齐因笑了笑,颔首腼腆道:“将军喜欢就好。 ”
季时傿道:“待我看完了,六公子能否再借我几本?”
梁齐因点了点头,“自然是可以的。”
季时傿微笑道:“那还要麻烦六公子帮我挑几个,我嘛,看不了多么高深的,都怪从前读书的时候不……”说罢忽然一顿,她想到上一辈子死后看到的那些,关于梁齐因对她的心意,她已经知道,可还未明白,梁齐因为什么会喜欢她。
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她能想起的,唯一可以提供交际机会的地方,只有泓峥书院了。
她突然不说话,梁齐因神情变得担忧,出声唤了她好几次。
季时傿听见后回过神,缓缓望向他,犹豫了片刻,道:“六公子,从前在泓峥书院,我们……认识吗?”
梁齐因一怔,微微睁大双目,此刻有一阵穿堂风吹来,发丝从他的额前扫过,梁齐因眨了眨眼,他心头有种发疼般的痒,心里想过什么,然而说出口的话却还是拐了个弯:“我们……并不认识。”
自嘲般地想,她果真不记得。
作者有话说:
接下来会有好几章的回忆,大概……是鸡飞狗跳的学生时期?
初见
泓峥书院是先帝在位时创建的,沈居和过去是先帝钦点的状元,因为厌倦了官场上的斗争,自请辞官,而后在嵩鹿山上创立了泓峥书院。
他宣扬孔子的有教无类,无论贫富都可以拜于他门下,因而有许多寒门子弟得以在嵩鹿山上读书,而后考取功名。
京城许多世家贵族虽然仰慕沈居和的才华,但是又不愿自降身段,让自己的孩子和一群平民一起读书,所以泓峥书院真正有头有脸的贵族子弟其实没有几个。
季时傿被她爹夹在胳肢窝下,提到沈居和面前时,她刚满十五岁。
镇北侯季暮是个狠心肠的,他常年在外领兵,发妻亡故都没有回过京。唯一的女儿无依无靠,太后念她年幼,便将她接到了宫里照顾,因而季时傿在七岁之前,一直养在太后膝下。
她生性跳脱不羁,皇城内宫规森严,她仍旧改不了贪玩的脾性,直至有一次和皇子打架,并双双跌落太液池,镇北侯生怕这个女儿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,以至于整个侯府被她拖累,遂请旨将她从宫中接回,放在自己身边照看。
季暮的发妻走得很早,他没有女儿家一般细致入微的心思,面对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闺女,初为人父的慌乱时隔多年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上。
他于是学着京城其他世家一般去教育女儿,让她学女红,聘请名师教习她的琴棋书画,可谁知季时傿并未如他预想般的长大。
大家闺秀该具备的本事她是一个没学成,反倒喜欢舞刀弄枪,研读兵书,满京的贵族少爷被她打了个遍。季暮每次回京,上完朝都会有官员将他堵在会极门,状告“你家的好闺女又把我儿子脸打花了”。
季侯爷骁勇善战,征战沙场,面对凶恶的敌人都没有害怕,却对这个让他头疼的女儿束手无策,最后他终于想了个法子,将季时傿送到沈居和门下受教。
自古以来,名门闺秀很少抛头露面,更别提与一群男人们一起读书了,但季家不是普通的名门,季侯爷也不是普通的父亲,他不顾诫议,提着季时傿的后领上了嵩鹿山,再将女儿丢在泓峥书院门口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平日里同窗读书的都是些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年,陡然书院里出现一个姑娘,众人又惊又奇,一个个的也听不进讲学,季时傿上山的日子,书院里的学子都跑出去围观了。
彼时不过十五岁的梁齐因已经初具日后那般风吹不动、我自泰然的大家风范,周围的人成群结队地冲出去,他不喜欢凑热闹,因此只是抬了抬头,没有过多的关注。
过了片刻,三三两两的有人进来,最前面的一个少年跑得衣领都散开了,一进门便猛地扑到他桌前,眉飞色舞道:“天呐!齐因,你知道来的是谁吗?你肯定想不到!”
他尚未来得及回答,书斋门口闹哄哄地跑来一群人,沈先生走在最前头,身后跟着一个人,瘦高的身形,白净的面容,梳着如他们一般的发髻,书院的学子袍对她来说似乎有些大了,她卷起长长的袖子,反手接过戚家二郎扔过来的一卷书简。
“找死啊,你敢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