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锤了锤掌心道:“忘了说了,季大帅也南下了,为了护送两位钦差过来。裴大人快些进去吧,以免几位贵人们等得着急。”
季时傿?她怎么也来了。
裴逐心一跳,没来由的有些紧张,自从上次他和季时傿在宫门外闹得不愉快后,便再也没有见过面,他忙于政务,季时傿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,算起来,居然有几个月没见面了。
朝中那么多人,哪里需要她亲自护送钦差南下,裴逐几乎忍不住想,她南下会不会跟自己有几分关系。
进了大门,再穿过两间小门便到了大堂,里面果然已经围着许多人了,品级不高的官员只能在堂下站着。最前面坐着一个身着素白圆领袍的青年,较之其他皇子来讲穿得略有些寒酸,长相也算不上多么出众,但胜在气质冷厉,竟然显现出一种别样的威严来。
想必就是前不久刚回京,升为亲王的赵嘉晏。他左右各站着一人,一个是监察御史申行甫,另一个便是穿着劲装,腰间佩刀的季时傿。
裴逐刚跨过门槛,众人便往他这个方向看去,季时傿抬起头,淡淡扫了一眼后便别开目光。
裴逐以为她还在因为先前吵架的事生气,喉间一哽,但没有表现在脸上,躬身给楚王行礼。
赵嘉晏颔首道:“你从河道来的?”
“是,微臣负责河道监修。”
赵嘉晏道:“来时本王粗略看过几眼,你做得不错。”
裴逐俯身行礼,面露惶恐,“殿下过奖。”
“没有过奖,本王听说流民所也是你提出来的,分为几个地方各自由专人管理,避免了流民混乱集聚的情况,确实做得很好,你有功。”
“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,谈不上功劳与否。”
赵嘉晏笑了一下,“你不必自谦,是功是过我都会如实上报。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堂内逡巡了一圈,面上和善可亲,内里意味不明。
卢济宗开口道:“殿下风尘仆仆赶来,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,微臣已经差人备好了卧房与热水,殿下不如先去歇息片刻,其他的事情,等殿下休憩好了再谈也不急。”
赵嘉晏点了点头,“也好。”
卢济宗亲自给他带路,后头跟着府尹还有其他官员,季时傿走在最后,裴逐慢下脚步,等她走至身前才开口道:“时傿,许久不见了。”
季时傿心里正想着南疆的事,陡然听到别人叫她的名字,“啊”了一声,才回过神来,“怀远啊。”
“嗯,你怎么来中州了?”
“护送楚王殿下南下啊。”
裴逐愣了一下,“只是这样?”
季时傿莫名其妙道:“不然呢。”总不能把我要去南疆的事也告诉你吧。
“好吧。”裴逐抿了抿唇,“你还在因为之前的事生气吗?”
“啊?什么事……”季时傿没听懂他在说什么,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,“哦哦那个啊,我哪有那么斤斤计较。”
“说起来其实我也有不对。”季时傿讪笑道:“我话说得太重了,对不起啊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“没有。”裴逐摇了摇头,“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,我不该那么想你。”
“好了好了,我说了我不会斤斤计较这些。”季时傿笑了一下,“说真的,我一开始都没认出你来。”
“怎么?”
季时傿道:“瘦了许多,也黑了许多,看来你在中州还挺辛苦的。”
“还行。”裴逐微笑道:“你在京城如何?”
“都挺好。渟渊去参军了你知道吗?”
“知道,走的时候我正忙于公务,没来得及去送他。”
“没事儿。”季时傿摆了摆手,“你忙你的,渟渊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说话间已经走进知府府邸,此处是个极为精致秀丽的宅院,美姬众多,莺歌燕舞,花厅外甚至还有个规模不小的戏台子。
季时傿这个在西北吹久了风沙的乡下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,仔细端详了片刻后,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,冷不丁道:“卢济宗这小日子过得还挺有滋有味的啊。”
裴逐扫了一眼前面的景象,中州知府卢济宗等一众官员簇拥着楚王坐下,申行甫跟在后面,脸上有些惶恐,显然招架不住这般的热情。
申行甫是寒门出身,不似其他官员一般背后有盘根错节的世家作靠山,他当年虽高中进士,但在官场上却走得很艰难,熬了近十年也没能熬出个头,当年初入官场时一身刺人的棱角也不知还剩多少。
成元帝下派这三个人入中州的用意裴逐猜出来几分。中州地区天高皇帝远,这里的官员虽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好官,但也不是普通的酒囊饭袋,世家盘根错节,成元帝不是傻的,中州两次水患必然引起了他的怀疑。
他没让端王太子两党的任何一个人南下,是怕这些人会和中州的官员们蛇鼠一窝,到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。
所以挑了个哪方都不属于的皇子,并从朝中清流聚集地——